【靖苏】春野花枝（四、山梅遍野）
四、山梅遍野
落了一夜的雪，次晨一开推门，入目便是一片银白，恰似月色霜华落满天。
天方亮，飞流便在院子里玩起了雪。
蔺晨堆了一个雪人，被飞流一个雪球打散了一半。蔺阁主一怒，顺手一个雪团飞出，恰好便砸在了才进门的蒙大将军身上，接着便是乱七八糟的开始混战。
玩了一通，都玩的累了，才在吉婶的招呼下进屋吃早饭。
蒙挚端了碗粥，拎着个馒头进了梅长苏的屋子，在案几前坐下吃早饭。
“蒙大哥怎么来的那么早？”梅长苏手里端着粥碗慢慢喝着，抽空问了。
“昨日太子殿下急匆匆来问我你在哪里，我想着也不用来找你了，免得又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蒙挚有些闷闷的说道，“不过还是不放心便趁早过来看看。”
“谢谢。”梅长苏低声道了谢。
“谢什么啊，真是……你……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蒙挚一口喝干碗里的粥，拿起馒头狠狠的啃上了。
“呵，”梅长苏看蒙大将军一脸憋闷的模样，不由笑了，“昨晚……我约了景琰今日去梅花山看梅花，倒是没问他今日朝中都有何事。”
“没事，使臣昨日才到，总是要缓几日，昨日纪王还说要带大渝使者先把金陵玩个一圈再来议事。”蒙挚挥舞着手，说着一拍大腿道。“昨天宫宴见到了穆小王爷，同我问起了你。道是前些时候，相熟的人都去了战场，就他一人还在留在金陵，如今见我回来了，你定然也是一起的。我……不知如何说才好，恰好言侯爷过来，转了话题。”
“穆青……什么时候也是要见上一面的。”梅长苏放下碗筷，袖手斜靠回榻上。
“我说，其实你也不用管那么多了你……你倒是有什么事儿要吩咐我去做的吗？”蒙挚看着吉婶收走了碗筷，起身踱了两步。
“帮着景琰守好这江山便是了。”
“你知道我说的并非这个。”蒙挚又一屁股坐回了软榻前。
“帮我看好景琰，别让他做傻事，提醒他答应过的事别忘了。”梅长苏回头看着蒙挚，笑了笑，“还有看好庭生，必要的时候……还是……不要让他有太多的奢求吧。”
“庭生？”蒙挚有些不解，疑惑道。
“这个，我抽时间再同言侯爷说说，他比你明白。”梅长苏又叹了口气。
“哦。”
一时间又是沉默，梅长苏抬眼看了看眼前呆坐着的人，“你不今日不需进宫？”
“是，这便去了。”蒙挚应了声，起身往门边走。
“遇见景琰，告诉他，过了午时我便去等他。”
“好。”
今日事情确实不多，只是纪王爷甚是唠叨，絮絮叨叨讲述昨夜去了杨柳心又去妙音坊，没了宫羽姑娘的妙音坊又逊色了不少，红袖招也不若先前那般美人花解语。这大渝使臣们倒是玩的甚是开心，只道天上人间也不过如此等等种种。
东宫太子耐着性子听完才又将昨晚同梅长苏所谈诸事复又商议一回便已近申时。
早上去芷萝宫请安，又得了两盒点心。萧景琰看着外头不见停的飞雪，又遣人去拿了一坛子照殿红。
眼见天色不早，太子殿下也不需车轿，冒雪策马往梅花山去。
梅花山上梅花遍野，闲来赏梅的文人雅客也不少，是以山中自有个庄子供人游玩休憩之用，这时候倒是有小童侍从打理着。
萧景琰将马交给小童，迎出门的是黎刚，将手里的点心盒子和一坛酒也都丢给了他，一面弹去斗篷上的雪花。
“宗主说去山巅的望梅亭赏雪，说太子殿下您若要认得路就请先去，属下稍备些下酒的小菜来。”黎刚躬身回禀道，顺手递上了一把伞。
“嗯？他也带了酒？”萧景琰挑眉问到。
“宗主说，这下雪天的，殿下定会带酒来，叫属下备着便是。还请殿下同宗主早些回来，外头毕竟冷。”
“他倒是打得好算盘。”萧景琰接过伞，自撑开走上小路，“你且备着酒菜，我去去便回。”
路旁白雪皑皑，只隐隐可见雪下枝蔓，梅花开的盛。
天地静谧间，小路尽头的亭中，传来隐隐琴声，更觉暗香袭人。
走的近了，正是曲子三弄泛音部分，音色清澈、透明尽显梅花轻灵之姿。
萧景琰缓缓停下脚步。
抬头凝望亭中之人，宽袍广袖，微风吹起鬓边发丝，缠着他玉色发带轻轻飞舞着，恰似梅花迎风傲雪，凌寒盛放。
萧景琰想起年少时，六艺习琴，此人总说什么靡靡之音，不愿深习却独独爱这曲《梅花引》，时常说这梅花傲雪最得他所爱。
以至于七皇子殿下开府建牙，第一件事便是同林少帅一起奔到这梅花山挖了一大片梅花，将靖王府给整成了梅林。
彼时，梅花山的主人知晓后，还遣人送了一株金钱绿萼梅，此株梅花一开，整个王府尽是梅花幽香。
不知何时曲已尽，萧景琰抬头看着梅长苏负手立在亭前。
漫天飞雪中，带起他衣袂翻飞，眉目如画，淡然浅笑。
萧景琰想，天地间，怕是再没有这样一人，有此风华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