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暗香冉冉绕三圈 回头看日光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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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苏】满月(1:00P.M.)

重阳春风行动_(:зゝ∠)_

并不知道自己在写啥……

bgm戳我:   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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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野营万里无城廓,雨雪纷纷连朔漠。

  

  寒风怒号,乱石随风游走,冬日的北境气候越发地寒冷起来。

  连日里来的行军,将士们早已被磨去了初时的激昂热血、肆意潇洒,厚厚的棉衣显得十分臃肿。

  

  黎纲捂了捂头上的风帽,揣着一壶热水掀帘子进了军帐。

  “依照目前的行军速度,再行一日,便可抵达業城。”蒙挚指着帐中悬挂的地形图画了一个圈,一时觉得冷了,又搓了搓手蹭到一旁火堆边上去烤着。

  “只怕戈壁上突然落雪,你知道的,风雪一起,喝气成霜,不辨东西,我们将寸步难行。”梅长苏负手在火盆边踱着步子,也没去看地图,那张图他看了二十年,早已深深刻在脑海里。

  黎纲把茶壶搁桌上,立在一旁不敢说话。

  “管他是什么天气,你先把药给我吃了。”到了夜里扎营,蔺晨早就换下了那一身被他嫌弃又重又臭的盔甲,裹着不知什么时候带的裘皮大衣裳窝在一旁咕咚咕咚地煎药。

  梅长苏眼皮一跳,就要开口找托词,蒙挚早已被黎纲的瞪眼神功训练地反应飞速,立刻起身行了一礼,迅速离开了军帐。

  “等等,飞流呢?”梅长苏叫住了也欲离开的黎纲。

  “跟着甄平去前方探路了,天明前应该能回来。”黎纲回禀道,顿了顿又道,“宫羽姑娘……这几日都在账外……”

  梅长苏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啧,某人的心啊,果真是比石头还硬。”蔺晨晃悠这走了过来,把自己身上捂暖了的裘皮大衣裳给梅长苏裹上,顺道给他手里塞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话虽这般说,蔺晨这一脸笑盈盈的,半点没看出是在为宫羽抱不平。

  梅长苏瞥了眼蔺晨,若不是黎纲还在,估计又得损上他两句,“让她去歇着吧,这几日去跟着徐军医,等日后有了战事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黎纲领命离去,梅长仰头灌了药汁,瞅着蔺晨单薄衣衫道,“你就不怕着凉?”

  “这不是还有你嘛,小火人儿~”蔺晨拍了拍床榻,自己先窝了上去,裹着硬邦邦的棉被滚了一圈,“来,喝完药就歇了。”

  梅长苏没理他,紧了紧身上的裘皮依旧在桌边坐下,提笔演算着之后的战事。

  蔺晨倒也习惯了,撑着脑袋看梅长苏灯下的侧影,真是好看。

  这么好看,怎么舍得他就此离去。

  蔺晨偷眼看着一旁墙上挂着的地形图。

  業城是戈壁上的一处绿洲,也是大梁国土最西北的地方。再往北是千里冰川,令人望而却步的雪山。往西是阡陌纵横,变幻莫测的峡谷。

  梅岭,即在此处。

  蔺晨拄着脑袋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自己被拥了个满怀,知道是梅长苏上了塌,挣扎着翻了个身,反将人给禁锢在自己怀里。

  “唔,蔺晨……别闹。”梅长苏呜呜咽咽地挣开了蔺晨似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般的深吻,喘息着却舍不得离开温热的怀抱。

  “想好怎么打这一仗了?”蔺晨没有放开怀里的人,状似随意地问了句。

  “大致吧。北境战线过长,粮草军备物资是目前最大的问题,所以需要个速战速决的法子。”梅长苏窝在被褥里头,含含糊糊地说着,“大渝目前有军十万余……”

  蔺晨捧着人脑袋,低头堵了上去。

  

  

  二、

  天公作美,次日倒是个艳阳天。

  只不过这高原日晒也不是那么舒坦,小飞流跟着甄平到天明才归,回来到梅长苏这儿报了个道,转身便窝到后头粮草军资的车队里头蒙头睡觉。

  梅长苏转头找了一圈,没看见蔺晨,问了黎纲说早上是一起出发的,便也不以为意。

  晚间到了業城,梅长苏安排好了巡防事宜,便和蒙挚一起见了業城防卫,一同商议战事。

  之前的消息并没有错,此次大渝共派遣军队二十万有余,分别绕过雪山东西侧向大梁进军。如今業城已遭受大大小小不下十数次袭城,好在此前渝军十万大军尚未就位,先锋队伍的试探性攻城也都好歹给守住了。

  庆幸之余,梅长苏和蒙挚都有了同样的忧心。既然大渝兵分两路,那么雪山群以东的战线一旦被大渝所截断,西面战线有再大的优胜也只能沦为困守之势。

  “这些你之前都已算到了不是。”终于有了像样的屋子,再不是北风肆虐处处漏风的营帐,蒙挚瞬间跟活了过来似地,连大氅都没穿,来来回回绕着沙盘和地图比划着,“我们只带了七万将士过来,礼城一线尚有十三万大军驻守,倒是不必担忧。”

  梅长苏望着地形沉凝不语,抽出随身佩剑,用剑尖划了几条线。

  “这是?”

  梅长苏抬头看蒙挚,“我们做足了七万大军还在業城的假象,你另率四万人绕到大渝后方。”

  蒙挚一拍脑袋,连声道好。

  “这里是雪山群!”業城守军不由插嘴道。

  “这里。”梅长苏瞥了眼守军将领,勾唇一笑道,“有条峡谷,可通往雪山以北。”

  “只是这么些年,也不知渝军是否已经掌握这条通道。”

  “我想,应该不知道。”蔺晨一身风雪地闯了进来,“那里是大渝人的圣山,一直无人敢侵犯。”

  “你去哪了?一整天都不见人影。”梅长苏皱眉道,把手里的暖炉递给了蔺晨。

  蔺晨嘿嘿笑着,接过了手炉,顺手摸了两把梅长苏捂得暖暖的手,“我绕了个道儿去了雪山探路。”

  “不好好跟着军队,你探什么路?”

  蔺晨没回答,却把努嘴看了眼眼观鼻鼻观心的蒙挚和一脸呆滞的業城守军。

  “咳,今天就先这样吧,具体事宜明日再议,天也不早了,诸位也早些休息吧。”梅长苏一脸淡然地说道。

  “是。”一瞬间,屋子里除了蔺苏,再无他人。

  “你去雪山做什么?”

  “去看看有没有稀罕的草药呗,好不容易来一趟,难得地很。”蔺晨满不在乎地说道。

  梅长苏瞥了眼蔺晨,抬手就往他手肘上一捏,蔺晨一连串鬼哭狼嚎,直喊着谋杀亲夫云云。正想着还没跟梅长苏说房间安排在何处,进来再说一声的業城守军一脸呆滞地又默默退了出去,黎纲同情地拍了拍这位兄弟的肩膀,递了酒囊,赏了他一口酒醒醒神。

  

  “你不必如此的。”梅长苏给蔺晨涂着药,忽然开口说道。

  蔺晨龇牙咧嘴地嫌弃梅长苏的包扎手法,末了却是乐呵呵地说道,“你看,你那么好。”——我只是想把你留住。

  “那么好的是你。”——留不住的,又怎么留。

  “你记着,有我在,不死。”

  “好。”梅长苏笑着应了。

  

  三、

  

  “業城以西就是一个峡谷群,業城得以守住大梁数十年其实也都赖这奇特的地貌。大渝若要攻进業城,得绕道西南。这些年来,我已派人把这峡谷的大致情况摸索透彻,我们需要想个法子怎么把大渝大军引到峡谷里头……”

  蒙挚已领着四万精锐顺着峡谷沿途偷袭渝军,捷报频传。

  至此,渝军终于转过弯儿来,業城守军不过四万余,他们十万铁骑,定能轻松踏平業城。

  梅长苏习惯性地往药炉一旁看去,蔺晨已经去雪山大半日未归了。

  打住了话头,黎纲、甄平和着满屋子将士具都跟着愣了愣,梅长苏才想起来,自己这一番推断昨夜正跟蔺晨说起过。

  冰续丹终究不过是抽调人精气之物,这几日梅长苏越发地不济,蔺晨便在晚间用真气助他化解药力。事了后,蔺晨说有找到了药草的踪迹,问梅长苏之后战况如何,他去寻药,约摸得有几天。

  梅长苏便给蔺晨说了这番话,蔺晨很是高兴,道是没准他回来还能赶上庆功宴。

  “这些日子天气好,渝军也忍不了多久,你们自去峡谷布置。”

  众人领命而去,梅长苏把蔺晨的那件裘皮大衣裳披着,走出了屋子,迈步走上城墙。

  边塞的城墙,满不是金陵那般华美。

  

  旌旗猎猎,寒风瑟瑟。

  手下粗糙的感触,满是凹凸不平的泥沙堆积。

  从来没有什么岁月静好,若有,不过是他人替你背负黑暗。

  这座城,为大梁背负了多少伤痕,如今这满目苍夷,更显得他坚韧不屈。就如这眼前一个个身姿挺拔,毫无畏惧的将士们,他们守护着大梁的鱼米江南,守护着故里乡亲们的骨肉相守,守护着边关这一轮满月,凭此千里共婵娟。

  梅长苏,或者说林殊,他存在的意义,没有比这更有价值了。

  

  飞流踏着黄沙千丈,手里抓小鸡似地捏着一只看着快脱力了的鸽子蹿上城墙。

  “鸽子,给你。”

  飞流扁着嘴,一脸不开心,大约是又被黎纲阻止了烤鸽子的行为。

  梅长苏憋住笑接过鸽子,从鸽子腿上的小竹筒里抽出了一张字条。

  看了眼天色,梅长苏转身回了议事厅,桌角边压着的纸条赫然写着“渝军沿峡谷从雪山北面来,预计日后到达鬼斧峡”。

  是蔺晨的字迹无疑。

  他不是去雪山里找药了?为什么会知道大渝军的动向?他现在人在哪里……

  梅长苏烦躁地在屋子踱了半天,权衡了轻重缓急,终于静下心来,再行一番布置。

  

  四、

  蔺晨确实是采药去了。

  去的地方便是大渝的圣山深处。

  他早上出的门,一路使着踏雪无痕的绝世轻功,不到两个三个时辰便到了雪山脚下。

  说是人运气不好了,喝口水也能呛到。蔺晨出谷的时候,恰巧便被人给瞧见了。来人非说他是敌国奸细,直到蔺晨给他看了身后的药篓,再帮他们治好了一老妪多年不治的顽疾,终于肯相信蔺晨是个江湖郎中,不过是来此采药的。

  “你是从哪里出来的。那里可是我们的圣山。”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蔺晨心念电转,故作神秘地摇了摇头,又特意压低了声音道,“半月前开始你们大渝人被梁军前后夹击,打得不舒坦吧。”

  “哼,有话就说!”

  蔺晨挑了根草梗嚼着,边道,“你们道那四万梁军从哪里来的?不就是从我刚出来那地方来的。”

  

  蔺晨趁着他们去禀报的时候偷偷写了字条,放了鸽子回去报信,自己好整以暇地在渝军那儿蹭了一顿午饭,然后带着一队大渝军骑着马儿顺利地通过了峡谷,晚上回来大渝总帅惊喜交加,许了蔺晨丰厚的赏赐。

  谁都不知道,回头落在最后的蔺晨,在峡谷岔路上偷偷做了手脚。

  

  次日一早,蔺晨便晃悠悠地领着大渝七万大军踏入了峡谷。

  蔺晨记得,这应该是个满月的日子。

  满月,并没有狼人会变成狼,只是他清楚地记得,这个月的满月,是长苏许给他的生辰,他特意讨来了的礼物,也不知还能不能拿到。

  

  五、

  鬼斧峡危崖之上,梅长苏迎风而立,看着渝军如银蛇般的队伍缓缓走入他的眼帘。

  “将军,何时候动手?”一旁的将领眼看着队伍已经快走出了他们的埋伏圈,不由着急地问了一声。

  梅长苏看着领头那人,一身白衣翩然,自有其潇洒风骨。

  心有所悟一般,蔺晨抬头看去,远隔万仞危崖,他依然还能看见他的模样,他轻轻地笑了。

  既然你下不了决心,我替你下。

  儿女情长,从来重不过家国天下。

  作此抉择,方能不悔此生。

  

  银光乍然崩裂,蔺晨腰间软剑已取下渝军首领的首级。

  他冲着梅长苏扬了扬手里浸血的配件,反身又投入到身后的敌军中去,所过之处,银光与血雨共翻飞。

  天地都失了颜色。

  

  久不落雨的地方,忽然响起了闷雷,飞沙走石,遮天蔽日。

  山头落下的岩石,崖定飞掠而来的箭矢,都被茫茫弥漫的烟沙所吞没。

  

  待尘埃落定,梁军欢天喜地地冲下峡谷,这一役,他们近乎歼灭了渝军八成的兵力。

  

  梅长苏被飞流背负着下了峡谷,此时已是月上中天。

  踩在一片狼藉的土地上,梅长苏仿若听见了蔺晨就在此处,对着他说,“长苏,今日满月。你送我什么?”

  “那你送我什么?”

  “我送你今后十年寿数。”

  “那么,我想送你天下骨肉相守,你我就此携手同游江湖。”

  “好”

  都是骗子。

  何来的十年寿数,不过是以命换命。

  若是平日的蔺晨,万军之中来去自如,何须以命相博。

  何来携手同游江湖,林殊注定了是属于这个北境战场。

  十三年风骨不改,我心所念,终究是家国天下。

  

  “长苏。”

  似有寒梅暗香袭来。

  梅长苏睁开眼。

  飞流抱着蔺晨的药篓子哭得一塌糊涂,里头有一株盛开的白梅,凌霜傲雪。

  梅长苏捻起这株寒梅缓缓迈过满地的尸身,将它摆在蔺晨身边。

  

  你没能许我十年,我便也没能跟你同游江湖,谁也不欠谁。

  梅长苏抬头看着那轮明月。

  皎洁无暇的满月。

  

  既不相欠。

  愿你我来生,再不相见。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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