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暗香冉冉绕三圈 回头看日光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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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苏】八雅之棋(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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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不厌三杯酒,长日惟消一局棋。

  刚下琅琊山的时候,正是阳春三月。只是越往北走,这天也就越发不像春日了。直到翻过一座山,到达这座直如嵌在半山坳里的边陲小城,方找了此地唯一的客栈歇下。

  蔺少爷丢下包袱第一件事儿便是找小二打听何处有景,何处有美人。奈何比划了半晌才知景倒是有,不过此时已过午,去了得需大半天。蔺少爷轻功卓绝,自可来回,可惜他还带着个病人。是以拖家带口的蔺少爷决定,还是回客栈看他的美人儿。

  所谓人事三杯酒,流年一局棋。蔺少阁主终于在客栈小二那儿翻出个棋盘,抱着大约不足数的棋子回了房间,找他家美人儿手谈消遣时间去了。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蔺少阁主猜子赢了,一边在星位落下白子,边一脸嫌弃的看着窗外荒芜景色,“你看看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好歹走了那么久的山路,怎么就不见有半棵花树。”

  “此地山高是以常年低温,越往山顶去,便可见终年积雪景像。”对面又把狐裘给裹上的人,手中黑子随手落在对角星位上,轻声道,“此处有花海草甸,有常绿乔木,也有耐寒的灌木,但要说桃李樱梅之类的花树,这边是没有的。”

  “咦,那为何又叫梅岭?”一阵寒风吹过,啪的一声,落子,蔺少阁主缩了缩脖子,顺手将窗门给关上了。

  “此处是一条近百里的山脉,名唤梅里雪山,梅里在当地人话里的意思是药山。蔺少阁主若是有兴趣,可以去找找药材。”随着被关上的窗门,梅长苏缓缓喝尽了手边渐凉的粗茶,将最后一个星位填满,“岭,山道也。是通往北地最为便捷的一处谷地,也是……兵家必争之地。不过是几里地,南坡还是绿草如茵,北坡便是乱石戈壁。”

  “这么说来,我爹说你是被素谷主救回来的,那素谷主那会儿是来此处采药吧。”蔺晨一甩额前刘海,在右侧四路落子,挑眉道,“你可是黑子后手啊。”

  “是。”沉默一时,梅长苏微微扯了扯嘴角,手中拈着棋子,迟迟没有落下,终是应了声。

  “我说你要伤心就哭,要发泄就喊,憋在心里憋得思虑过甚又病了的话……这个是很麻烦的事儿你知道不?”蔺少爷揣着袖子觉得这天儿越发的冷了,“好歹你哭个两声?”

  梅长苏将拽着折磨许久的棋子落下,在14、三路小飞挂角,正视蔺少阁主,“没有伤心,我只是来看看。才刚布局,不急。”

  “行,你不急,我急成不。”蔺阁主也不细想,随手落子16、六路,关。

  一时间只闻落子之声,至十四手白子10、十六路落定,看着三边被黑子尽占的局势,蔺晨咦了一声,“……居然被你布局成功。”

  “你当我会干一子天元的事儿?”梅长苏将棋子那在手中掂了掂,“此时中腹非我所谋之地,即使能得手,结局也非我所愿。待中盘再布吧。”

  “等等,你这能好好下盘棋吗。”蔺少阁主拈起一子,晃了晃道,“这是下棋,是为了消磨时间,都说了你思虑过甚,你能好好歇歇不。”

  “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消磨的。”梅长苏微微阖眼,低声道。

  “……你大爷。”蔺少阁主忽然丢下棋子,摔门而出“这棋你等着,我跟你好好下。”

  梅长苏手中拈着棋子摩挲,盯着眼前的棋局,还未想清后着,便见蔺少阁主又进了屋来,只见他搬了个火盆来,上头架了个陶罐,捣鼓着便开始煎药。一旁又嘟囔着,“这破地方,连个药罐子都没有。不过到底四月天了,竟然还有火盆生着。”

  “这夜里及晨间凉,莫看此时尚暖,夜里却是要凉上许多,他们备有火盆不奇怪。”梅长苏也将棋子丢下,起身又将窗子打开,看着窗外街道上稀稀落落的行人,“从此处至梅岭,策马需一个时辰。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

  蔺少爷哼了声,不跟病人拗,也不打算提醒他策马狂奔需要多少体力,爱咋咋的吧。就算这人把自己折腾个只剩一口气儿了,他不也给救回来了嘛。蔺少爷破罐子破摔的想。反正咬牙切齿也没用,谁让他那时脑子一晕乎就跟他一起下山了。

  人总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什么反正身边跟着个蒙古大夫,总不会见死不救云云。蔺少爷一气,还真就走了,结果半路回来取落下的包裹,见这人不怕死的又大冷天吹风,一顺手把人捞回屋里。想想果然还是看着吧,不然哪天真把他自己给折腾死了,他这个一年多的功夫不都白费了嘛。

  “蔺晨,你说你这般对我,我怕是报答不了你什么的。若是能有来世,一并还吧。”梅长苏也曾说。

  “呿,琅琊阁少阁主岂是这般肤浅之人?”少阁主折扇一开,端的是风流潇洒,“只要美人儿你给爷多笑一个便够了。”

  得到的是他家美人儿长苏一册飞书。

  次日一早出发,果然花了两个多时辰才到梅岭。

  蔺晨看着薄薄的积雪好奇不已,转眼一看,梅长苏已下马缓步入谷,手提一坛子酒,猎猎寒风中走的四平八稳。而后将酒坛子摔破在地,却不言语,只是站的笔直。

  恍惚间,蔺晨仿若看见漫天飞雪中,银甲长枪的少年,回眸一笑,明亮耀眼。然转瞬间,便被映天红光吞没。

  “……真是,太不理智了。”蔺少爷晃了晃脑袋,冲那人喊道,“长苏啊,回去了。再不走要赶不上晚饭了。”

  蔺少爷想,回应他的大约是个雪球。然而等到的是眼前倒下的身影。

  “……你大爷的!!!”蔺少爷几乎要暴走。

  夜里,梅长苏倒是醒了,扯着守了他半夜的蔺少爷絮絮叨叨的讲着往事,大抵都是些金陵城里的,蔺少爷表示他不爱听。还有些随林帅出征的事儿,蔺少爷听的很认真。末了,讲起梅岭之后的事儿,“当年我落下悬崖,幸而崖底那处积雪极厚,又逢素谷主入山采药经过,救了我,转而才寻到蔺伯父。当时我人事不知,事后方才知晓,素谷主亦救了卫铮及其他幸存兵士,如今大都还在药王谷里避着。”

  蔺晨叹了口气道,“所以你得去趟药王谷,我知道了。大半夜的你是睡够了,也该我睡了。”起身走了两步,见着一旁棋盘上的子还未收起,回头道,“待你事了,再同你好好下一盘。此之前你就别劳心劳力,我也不给你找事儿费神了。”

  梅长苏拥着被子眨巴着眼道,“好。”顿了顿又道,“我渴。”

  蔺晨深吸口起,还是倒了杯水端了过来,“往里挪挪,我在这儿睡。”

  “什么?”梅长苏愣了下,一口水没喝畅,差点喷了出来。

  “回去被子冷,你这儿火盆里的炭差不多烧尽了也冷,一起正好暖暖。”蔺少爷一本正经的找理由。

  鬼使神差的,梅长苏真个就往里挪了。

  次日一早,蔺晨便将人打包运走了,说是这鸟不生蛋的地方他再不想呆。案上那局未完的棋,也不知被谁收起。

  再后来,那不过十四手的棋,蔺阁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便是想续也不知改如何续,只恨当时走的急,竟未好好再看一眼。不过都是当时年少,而如今,青山不厌三杯酒,长日唯消一局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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